精確的 小說 孽海花 第七五回 疑夢疑真司農訪鶴 七擒七縱巡撫吹牛 收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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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章直蜚和聞韻高兩人出了什剎海大酒店,同上了車,聯機向東城而來。才過了東單過街樓,下了賽道,正想進二條衚衕的創口,韻高的車走得快,忽細瞧決口邊渾圓圍着一羣人,都仰着頭向臺上看,只認做廳的公佈。疏失地略微回着頭,陡倍感那曉示不怎麼死,差錯工楷,是隸,忙叫趕車兒勒住車繮,凝眸一認,只見那紙上橫寫着四個大字“失鶴孤獨”,與此同時寫得奇古雅茂,差錯龔尚書,誰寫垂手可得這一筆好字!疾忙跳到任來,偏巧直蜚的車也至。直蜚半揭着車簾喊道:“韻高兄,你新任做喲?韻高作手道:“你快上來,看龔塾師的妙文!”審直蜚也下了車,兩人一齊擠到人堆裡,提行審美那牆上的瓦楞紙,寫着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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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白列位走道兒者:敢告我昨得奇夢,夢見東天起長虹,長虹繞屋變黑蛇,口吞我鶴甘如蔗,感悟風狂吼猛虎,鶴籬吹倒鶴飛去。失鶴應夢疑省略,直盯盯蘇俄心慘傷!諸君如能代尋訪,訪着我當贈金償!請爲各位說鶴狀:我鶴翩躚白逾雪,玄裳丹頂腳三節。請復重陳其肉身:比大天鵝略大,比駝鳥不如,立連頭三尺餘。請復重陳其充沛:昂頭迴避睨雲際,盡收眼底羣雞如蟻,九皋清唳觸天忌。諸君如能還我鶴,足銀十兩無扣剝;如知風打招呼者,參半相酬休嫌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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韻高道:“好一篇憲章北魏戴文讓的‘失父孤獨’!不惟字寫得好,口吻也做得古雅趣。”直蜚道:“龔老夫子偶爾寫隸字,寫出來也樑鵠派的縱姿崛強,不似中郎派的嫺靜俯仰,奉爲字假若人。”韻高嘆道:“當此國步艱難紛至沓來,師爺系世人望,我倒悵然他多此一段妙趣!”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着,不自覺地已走進巷子口。韻高道:“我輩索性走路吧!”一時半刻,已到了龔府前,骨肉投了帖,早有個老門公把兩人始終領到花園裡。直蜚令人矚目看那園庭裡的鶴亭,是近期修編,放大了些,亭裡卻剩餘一隻孤鶴。那西端廳上,窗檻全行卿去,掛了四扇水汪汪屬目的穿珠簾,映着朝霞,一閃一閃的暈成虹膜。龔尚書已笑着迎上去道:“韻高也同來,好極了!你們在何遇上的?我和理惺條幅正有事和兩位磋商哩!”當下見高理惺豐頤廣顙,飄開花白的修髯,穿着葛紗淡黃袍,腰繫漢保險帶鉤,掛着刻絲佩件,正西首一張牆上坐着吃點補,也半摳身地接待着,問吃過茶食煙退雲斂。直蜚道:“弟子和韻高兄都在什剎海酒吧上酣飲過了。韻高有一下請防化兵遊弋剛果共和國洋的折稿,和受業說道會銜同遞,恰遇着龔敦厚派人來邀,知底教工也在此間,據此拉了韻高一塊兒來。入室弟子想日本既已毀船接仗,是釁非我開,廟堂爲什麼還不下宣戰的旨呢?”龔丞相道:“我和高中堂自奉派領悟厄瓜多爾折衝樽俎之後,時刻到秘書處。現今小燕條陳了牙山炮毀運船的音信,我和高中堂都主義明發鬥毆諭旨,卻被景攝政王和祖蓀山廕庇,說威毅伯有電,要等英使歐格納調理的回信,這有該當何論法子呢!”韻高氣惱道:“這一次事態,全壞在威毅伯因外族,曰不苟言笑,實是失機。生人各例行公事,何處準呢!”高級中學堂道:“賢弟所論,我們何嘗不知。但如今黨政,迥亞十年前了!外有樞臣攬,內有權璫搗鼓,威毅伯又執迷不悟目中無人這樣,同時禁內耗日甚一日。這回我和龔首相奉派理解,皇太后還傳諭,叫咱倆整飭靈魂,毋庸再像前次管制不宜。咳!我看這回的大軍一貫要糟。偏差我迷信災祥,你想,仲春初一日中的日暈,前日打壞了閽的疾風,雨低等降的沙彈,喜衝衝亭的地鳴,若密集了編起《五行志》來,都瑕瑜常的災異。把儀天變參合始起,令人生畏國運要日後大變。”龔尚書黑馬蹙着眉峰嘆道:“被理翁一提,我倒回想前天的奇夢來了。我從八瀛故後,本做過一下很見鬼的夢,夢一個白鬚爹媽在一座石梯上,領我走下齊聲很深的良好,絕妙盡處恍然大悟,倒進了一間似廟式的金鑾殿。看那金鑾殿裡,間掛着一盞琉璃探照燈,長上供着個陡峭的朱漆神龕,龕裡塑着三尊神像:中坐的是品貌軒露,頭戴襆頭,穿衣好像武樑祠寫真的古衣着,裡手裡握着個大龜,臉龐儼然八瀛;上手一番披着一件衲一般泳裝,身旁站着一隻白鶴;右方一度懷中抱一個猴子,通身花繡,仝是我們穿的蟒袍,卻都把紅巾蒙了臉,看琢磨不透。我問白鬚翁:‘這是爭坐像?’那老一輩只對我笑,老不發話。我做這夢時,只當是眷戀新交,偶然併攏。出乎意料一夢再夢,不知做了小次,連珠通常。這一度夠稀奇了!不想前一天,我又做了個更奇的夢,我入睡時好象自重後半天,一輪斜日沉在風吹雨打的暮雲裡。忽見東天又升騰一下光輪,紅得和曉日普通,轉瞬間,那光輪中發出一聲怪響,就化成數百丈長虹,長蛇似地繞了我屋。我吃一嚇,凝望細認,何地是長虹,紅的忽變了黑,長虹變了大蟒,屋宇變了那三修道像的紫禁城。那大蟒奮翅展翼頭來,分開大口,把那下首虛像河邊的丹頂鶴,生生吞下肚去。我狂喊一聲,猛的感悟,才明瞭是一場午夢,耳中只聽得洶涌澎湃的情勢,園中樹木的護持聲,窗門砰硼的開關聲。適值我的侄孫女弓夫和珠昆仲,他倆父子倆蹣地奔上,團裡喊着:‘現如今好疾風,把鶴亭吹壞,一隻鶴向南飛去了!’我聽了這話,心靈感到夢兆窘困,也和理翁的觀點等同於,大有鶴唳風聲、驚弓之鳥之感。自後弓夫見我痛苦,只道是以便失鶴,就說:‘飛去的鶴,扼要不會過遠,咱們何妨出個招貼,賞格訪求。’我便獨立自主地談起筆來,仿戴良‘失父零丁’,做了一篇‘失鶴零丁’,寫了幾張八分書的‘單獨’,叫拿去貼在路口巷口。老弟們在途中輪廓總瞥見過罷?賢弟們要喻,這篇小品文字雖是戲墨,卻紕繆蒙莊的《安閒遊》,倒是韓非的《孤憤》!”直蜚愀然道:“兩位教員誤了!兩位導師是朝柱石,全民苦雨,方今一個談災變,一個說夢佔,那幅頹靡憤慨的議論,該是不得志的文士在草廬吟嘯中發的,就是說臺輔,手執斧柯,像兩位教員一,怎麼樣好說這樣諮嗟嘆息的涼快話呢!依入室弟子謬論,國事愈加海底撈針,越要打起全份魂兒,救危排險之危亡。最主要不講空言,要定計。”普高堂笑道:“仁弟呵斥得盡如人意。但一說到想法,即是難乎其難。韻高請飭海軍巡弋捷克共和國洋,這到底是空頭支票如故藝術呢?”韻高道:“入室弟子這個折稿,是未聞牙山情報曩昔做的,現如今本不得勁用了。腳下替兩位誠篤畫策,高足倒有幾個扼要的點子。”龔尚書道:“我們請兩位來,爲的是要合計定一期開始的道韻高道:“弟子的方,一、聲明旨。照手上現象,不比和好的逃路了,但趕速明降開戰旨,文告世,決不再上威毅伯的當。二、更定首輔。近年樞府疲頑已極,若仍靠着景王和祖蓀山的阿私固寵,莊慶藩的龍鍾衰邁,格拉和博的胡塗庸懦,怎的能周旋這種非常之事?不如仍請敬王沁做個黨首,兩位先生也理所應當仁不讓,和好如初昭和十年前的體面。三、求同求異元帥。前敵海軍魯、言、馬、左,分級骨幹,幾近有將無帥,不必另簡資深望重的老將,如劉益焜、劉瞻民等。陸軍縣官丁雨汀,坐視牙危,畏蕙縱敵,極應處治演替。”直蜚搶出口:“高足並且入些視角,這時最要的地政,還有歇萬壽的點景,攆走弄權的內監,排難解紛兩宮的視角。戎地方,別專靠淮軍,該參用湘軍的良將。憲兵管轄,極致就派劉益焜。陸戰隊必備個有膽識、饒死的人,何太真既然馬不停蹄,何妨廢棄他的陽剛之氣;彭烈性初出去時,甭海軍出身,也是個強項書呆……”正說到這邊,家眷雙週刊錢人端敏來見。龔宰相剛說聲“請”,唐卿已搶步上廳,見了龔上相和高級中學堂,又和章、聞二人彼此理財了,就坐下便操道:“適才接到珏齋由湘密電,聞牙山音息,慨壽終正寢不得,原意殉難身,固辭分統裝甲兵艦隊,直搗名古屋。倘這層做上,便自率湘軍出關,獨當陸路。莫不樞廷特此成全,託我求中堂和教職工成人之美其志,要不他便己方北來。當今電奏還沒發,專候覆電。我察察爲明中堂也在此間,用格外趕來說道。”龔丞相淺笑道:“珏齋可稱戇冠有時。直蜚正在此保他率領憲兵,不想他已急不可待了!”高中堂道:“威毅伯一味包庇丁雨汀,樞廷也萬分一偏,航空兵改判,此刻萬無從。”龔尚書道:“接統舟師雖然一代辦不到,唐卿霸道先復一電,阻他北來。電奏請他充分發。他這一片舍易就難、篤膽大包天的心腸,實事求是好心人敬重。不管怎樣,吾儕定要叫她倆不虛所望。理翁認爲怎?”普高堂點點頭稱是。那時大家夥兒又把甫推敲以來,梯次通知了唐卿。唐卿也很附和聞、章的手段,兩頭再細細的磋商了一番,終把將就形勢的原則定局了。唐卿也就在龔相公那兒擬好了覆電,叫人送到電局拍發。談了一趟話家常,個別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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